出了公府，荀彧便迫不及待的问道：“子庚，方才那人如此势利行事不公，我正欲寻其上官，你为何拦下我？”
陈启摇了摇头笑道：“此人虽然势利没错，可于你我二人却也不错了，入洛复试郎官视察尽皆略去，直接发派为官，这难道不是照顾吗。”
“既是如此，那你我大不了不要他的照顾便是，如此不守规矩之人怎可肩负差距大任！”
荀彧当即反驳道，更是准备回去推辞了守宫令的差事，一切按照规矩办事。
须知孝廉察举乃大汉选拔德才兼备的重要途径，从此路走上去的官吏数不胜数，其中留名于世者比比皆是，纵使少为人知却也堪为大汉基石。
可如今这次入京后，荀彧才发现原来他眼中公平选拔的孝廉之事，竟然是如此的不堪，其中内涵的门道简直不要太多。
他要去回绝也并非只是嘴上说说而已，正是心中真有如此想法！
眼见荀彧这般样子，陈启连忙拉着他的胳膊劝道：“文若勿要急躁，此事虽说是承了那人之情，可若非你背靠荀氏，又有府君的荐书，你我二人如今说不得被何等冷落，再者你我志向为何文若兄难道忘记不成？如今机会摆在眼前，若是轻易弃之，虽圆了心境刚正不阿，但就此从头再来却是不知还要浪费多少时日啊！”
陈启说着伸手指了指皇城的方向：“文若你觉得如今的大汉，真的还有数十年的时间留给我等吗……”
说罢拍了拍好友的肩膀，陈启自顾往驿站去了，留下荀彧一人站在原地皱眉思索。
话已经说的到头了，陈启虽然可以影响好友，但是他并不能替荀彧完全做出选择。
不论是接下这份守宫令的差事，亦或者回去义正言辞的拒绝，将那个明显有官宦背景的官吏举报了。
荀彧选择哪一个陈启都不会感到意外，因为眼下看来两者貌似不尽相同，但于某种意义上来说却是殊途同归……
站在原地思考了半晌，陈启的身影都看不见的时候，荀彧这才好似下定了决心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府门，大袖一甩就此离开。
一个人漫步走在街上，陈启好生的感受了一番大汉都城的魅力。
不过跟阳翟相比，这洛阳内城尽是公府达官显贵所在，热闹不足冷清有余。
待到出了平城门来到外城郭后，洛阳的繁华与喧闹这才尽显于他的眼中！
作为大汉的都城，洛阳人口之众自然当世第一，天下任何一座城池都难以与之相比。
而如此大的人口基数，自然也养育了无数的商旅摊贩，还有四海八荒南来北往的各处之人。
一路走过，陈启眼见操着一口蜀中方言的士人，见过北边燕赵之地的豪壮之士，也见到了西凉剽悍的武人。
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人尽汇于洛阳一处，却是将大汉十三州的人情风土尽皆囊括。
只是当经过太学门前时，看着那冷冷清清的石经碑文，陈启又难免为其感到可惜。
就在此时，从身后却是传来熟悉的声音。
“子庚莫不是还在惋惜这些石碑？”
陈启嘴角微撇，没有回头直言答道：“难道文若就不觉得可惜吗！
四十六块石碑记载着珍稀典籍，如今却因为一些政治原因导致无人问津，这难道不是大汉的损失？”
走到近前的荀彧没有答话，只是点了点头，显然心中亦是赞同没错。
二人没有在此地继续久留，很快便回到了驿馆当中。
稍微整理了一番行囊，静静休息以待明日的到来……
守宫令为少府所属，太史令则为太常所属。
二者名义上一个是太尉府下，一个则是司徒府下。
只不过如今朝廷卖官鬻爵频频，三公这等早已被架空的官位，本就没有多少实权，反而还不如齐下的少府和太常主官。
似陈启二人这等属官之下的属官，也没必要去凑到三公府上拜谒。
有了委任的书简直接去上任便是，到时有什么问题也全由各自主官处理。
只是相比在皇城内当值的守宫令，陈启这太史令的属官却是差了许多。
早上跟荀彧道别之后，陈启寻人问了路便找到了太史所在的府衙。
天知道太史在本朝有多不受待见，陈启在城中七拐八绕的终于是在一处小角落里找到了太史府衙。
看着门口昏昏欲睡的小吏，陈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，却还是掏出竹简走了上去。
“在下受命至此，烦请通传一声！”
“…………”
小吏依旧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的样子，根本没有答话。
陈启见此清了清嗓子猛地喊道：“在下受命至此，烦请通传！”
“啊？发生了什么事？”
小吏猛地一个激灵，手忙脚乱的站直身子有些惊慌的四处张望，还以为天塌了呢。
过了好半天，小吏回过神来这才看到正盯着自己的陈启，立刻没好气的喝道：“什么人在此放肆，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！”
小吏说着挺胸抬头，伸手指了指头上的匾额，就好像那块木头便给了他足够的底气。
陈启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了看那块掉漆的木匾，心里觉得好笑，却仍是重复了一遍。
“在下受命到此，还请通传。”
这回不等小吏答话，陈启直接将竹简塞到了他的手里。
小吏慌忙接过，抬眼一瞧这才发现是孝廉委任。
当下也顾不上跟在此继续瞎扯，抬脚便往府衙里面跑去。
约是过了半炷香的功夫，小吏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。
“太史令让你进去见他。”
说完抬头看了眼没有动静的陈启，不由得疑惑道：
“太史令要见你，你怎么还不走啊？”
陈启见此有些无语，只得无奈的拱手道：“在下初来乍到不知内里，烦请在前引路可好！”
“啊！你随我来！”
小吏好似才反应过来，招呼了一声便走在前面带起了路。
陈启见此忙是跟在身后，心里却是哀叹一声。
“这太史到底有多不受待见啊，门下如此冷清也就罢了，怎么看门的小吏也呆头呆脑的。”
随着慢慢深入府衙，陈启心中不好的预感更是越发的强烈起来。
破败，荒凉，冷清。
凡此种种尽皆体现在了太史府衙之内，陈启只觉得自己貌似被人坑了。
昨天那官吏虽然面上笑嘻嘻，心里却恐怕没安什么好意。
不过既来之则安之，左右将来要发生的事情无可避免，天知道自己这官还能当多久，如此看到也不是不能接受。
…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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